我大汗淋漓地从床上醒来
那种全身上下的骨头被碾碎的沉钝声响犹在耳畔
尖锐的耳鸣逐渐消散
是梦，只是个梦
我颤抖着手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，距离女儿高考还有两天
我的女儿一向成绩优异、温顺乖巧
怎么可能会自杀呢
一定是我跟着她备考，压力太大了，所以才会做噩梦
餐桌上，我给女儿盛了一碗鸡汤，努了努嘴，外婆说要给你补补，现在正宗的山鸡不知道多难买，她亲自下厨炖汤，早上六点就——
毓秀
我妈叫住我，表情嗔怪
跟孩子说那些干什么弄得压力那么大
来，无忧，别听你妈的，想吃什么吃什么，高考啊，就是一闭眼一睁眼的事儿，再说了，人生也不是只有高考嘛
我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桌子上的玻璃布
无忧是个非常温柔敏锐的孩子，几乎立刻就察觉到我的异常
她把那碗鸡汤推到我面前
妈妈，怎么啦不舒服吗
我勉强笑笑
没有
无忧，你一模二模都是第一，妈妈相信你
好好发挥，绝对没问题的
我妈再次打断我，帮无忧在镜子前面梳头，行了，无忧这不是在好好上课吗你看我小乖长得多漂亮，现在是学校只让穿校服，等你考完的，我和你妈带你逛整条街
镜子里的无忧正值如花岁月，那张脸洋溢着清纯的微笑
好啊，妈妈，外婆，再见
等到无忧出门上一对一集训课，家里瞬间安静下来
我妈坐在沙发上，她的面容一半被阳台射来的光照亮，一半被冰箱投下的黑暗隐匿，一明一暗，仿佛连带着表情也不甚真切
最近工作如何
我笑着坐到她旁边
您这么优秀，女儿能差吗
我妈不紧不慢地剥着开心果，送进嘴里
一声叹息轻飘飘地落地
是啊，我也不知道我这么优秀，为什么会生出一个有病的女儿
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，好像眼前的一切光怪陆离的色彩被扭曲、旋转
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，发出呼啦啦的沉闷声响
好久好久……
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
妈，无忧今年十八岁
我十八岁的时候，经历跟她可差远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