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京的前一晚,我问路甚:“爹到底是怎么受伤的?”
那次从侯府回来,娘单独把他叫进屋里,问了好久。
现在我已经是大姑娘了,路甚不该再瞒着我了。
他烤着面饼,柴火噼啪作响,他那张线条分明的脸,一半映着火光,一半隐在黑暗中。
他缓缓道出了真相。
那天,爹站在台下,操控着两具戏偶在台上飞舞,赢得了满堂喝彩。
老夫人赏了黄金,觉得其他的戏曲都索然无味,便提前离开了。
年仅十二岁的小侯爷楚泽突然说:“既然戏偶的舞姿都这么精妙,那操控戏偶的人肯定更厉害。”
爹无法推辞,只能上台表演了一场。
可楚泽并不满意。
“差点意思。”他说。
然后,他令人敲碎了爹的骨节,穿上铁钉,连上铁索。
之后,他牵动铁索,让爹和戏偶一起跳舞,终于哈哈大笑起来。
“这样就顺眼多了,就像我父亲帐下的军士,令行禁止,整齐划一。我以后也要像我父亲一样,指挥千军万马,杀尽敌寇,做大英雄!”
全场鸦雀无声,只剩爹痛苦的闷哼声。
楚泽不耐烦地说:“怎么这点苦都受不了?吵到我了,快把他拖下去。”
楚慎安恰好回来,问明情况后,只是淡淡地说:“小孩子胡闹,没什么大不了的,都管好自己的嘴,别让老人家操心。另外,把钱送过去,别说我定军侯府苛待了百姓。”
我听着,心里难过极了。
嘴里泛起一股腥味,指甲都掐进了肉里。
记得爹曾经问我和路甚,想不想穿新衣,住新房,天天吃肉?
我拍着手,又蹦又跳地说:“挽挽爱吃肉。”
要是那时候我不要吃肉,爹是不是就不用进那扇门了?
他和娘也就不用死了吧?
到头来,肉没吃到,家也没了。
我真是笨得像头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