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我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。

刚出生那会，我爸见是个女娃本想把我送走的，是我妈以死相逼才将我留了下来。

“秦招娣”，这是家人为我取的名字。只是落户的时候我奶去的，她不识字，登记人员弄错成了“秦昭俪”。等到我爸发现的时候手续什么的都已经办齐全了。

改不了名，爸爸对我的怨念又多了几分。

在弟弟还没出生之前的那三年里，我活得像个罪人，连带着妈妈也遭受了无数白眼。

后来弟弟好不容易出生了，我妈却因难产至此失去了生育能力。

我很羡慕弟弟，因为他有全家人的宠爱，还有很多衣服、零食、玩具。而我却只能捡邻居姐姐不要的衣服穿，零食跟玩具更不要想了。

奶奶常常说：“一个丫头片子，长大了也是别人家的，何必花那么多冤枉钱。”

妈妈没有否认，但她会偷偷给我糖，偷偷给我买头花、发夹。

看到别的小女生有好看的发饰，我也想要。

我奶奶却呸了我一口：“小骚货，小小年纪想要勾引谁呀?”

我红了眼，妈妈心疼得不行，没多久便偷偷给我买了。

她说，我跟弟弟都是她身上掉下的肉，她都心疼。

她还说，女孩子天生命就是比男孩子贱，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，要认命，不要怨恨其他人。

我一直很听话，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不咸不淡过下去，可是意外发生了。

弟弟四岁那年，偷偷跟着我去田里摘菜，结果掉进了池塘。等到我喊来大人把他拉上来的时候，他的脸色已经青紫，没了生命迹象。

我跪在一边，不住地颤抖。

妈妈从厂里赶回来的时候，脸色白的跟纸一样。我喊了她几声，她没理我，我去拉她的袖子，她直接将我拂开。她抱着弟弟，眼神呆滞，但没有哭，安安静静的。

我哭得更厉害了。

奶奶呼天抢地地骂我害人精，说怎么死的不是我。

爸爸一脚把我踹倒，拳头一下一下落在我的身上。

我以为我会死，但没有，妈妈在最后一刻护住了我。

没多久，爸妈便离了婚。这件事上，我妈没有选择的权利。我爸他不需要一个不会生育的妻子，更不需要一个害了他们命根的赔钱货女儿。

我跟妈妈一起被赶了出来。

妈妈预支了工资，在隔壁村租了一间老破小。

她比以前更加爱我了，似乎是把弟弟的那一份也给了我。

她再没提起弟弟。

日子很苦，但那一年年底，我却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新衣服、新鞋子。

只是第二年冬天，工厂突然倒闭了，老板工资都没发就跑路了。妈妈没了工作，愁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，天一亮就到处去找工作。

屋漏偏逢连夜雨，我发了高烧。我妈将我捂在被子里又匆匆出了门。

黄昏的时候她回来了，眼眶红红的，默默给我喂水，给我喂退烧药。一直到半夜，我不仅没见好，甚至还出现了休克。她抱着我一户户去求邻居帮忙，有好心人借了我们钱，又踩着三轮车将我们拉到医院，这才留住了我的命。

很久之后我才知道，那天她也去找我爸借钱了。结果不但没借到，还被羞辱了一顿。

我爸说我死了正好省事，他新娶的妻子抱着刚出生的男孩嘲笑我妈是不会下蛋的鸡，我奶嫌弃我妈晦气，拿着扫帚将她赶了出去。

似乎是从那时候起，我妈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偏执。

我们最难的那段时间，她听别人说血可以卖钱。

抽一次580毫升血可以获得75块钱，除掉来回路费，每次能挣个65块。她一年能卖10次以上，净收入可以达到六七百元。

靠着这个钱我们的经济得到了缓冲，后面有了工作，生活才慢慢稳定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