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:重生后,废柴郡主杀疯了作者:佚名时间:2025-06-23 23:52:38
7
我爹那堂堂的国公爷,闻言立马将李绾绾放在满地碎瓷片的地上。
不顾李绾绾的惨叫,按住了我的肩膀。
「长乐,既然你不愿认下绾绾,那便不认,只一样,你不许去圣上面前胡说八道!」
我在李绾绾怨毒的目光中,差点笑出了声。
她怎么就不明白,我爹对她所谓的宠爱,不过是我爹在他自己的权威之下,给她的一点甜头罢了。
当出现了比我爹更大的权威,他又怎么舍得放弃自己的利益,去维护她呢?
府医来后,将李绾绾用担架抬走。
我再见她时,她浑身上下,被裹成了一个粽子。
我让绿竹带上加了三倍黄连的伤药,盯着她喝进去,敢吐一滴,就赏她一鞭。
她被扣着下颌灌药时,双目猩红,眼中饱含了太多情绪。
不解,愤怒,委屈,怨恨……
到最后,都随着眼泪一起流出。
她匍匐在我脚边,颤抖着嘴唇:「郡主,是我错了,求您放过我吧。我给您赔罪,求您了,我受不了了,求您放过我吧。」
前世,她就是用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,在众人面前一次又一次的污蔑我。
我自负是高门贵女,不屑与她这样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计较。
可最后,我竟背了所有的骂名,还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。
真是可笑至极。
我拥有这样天生的权势,凭什么让这些废物骑到我的头上?
此时,我看着她匍匐在地的样子,第一次觉得心中如此畅快。
我捏着她下颚:「放过你?要是放过你了,你还怎么污蔑本郡主?」
「这一次,不用你污蔑了,本郡主会学着好好地……欺辱你。」
在她凄厉的哭声中,我抬脚走出了她的院子。
绿竹战战兢兢的跟在我身后:「郡……主,您到底为何如此讨厌她?」
我转头冲她悄然一笑:「自然是因为本郡主飞扬跋扈,看不起出身低微的贱婢了。」
绿竹低声喃喃:「郡主才不是那样的,绿竹卖身葬父,您不是也没嫌弃过吗?还让绿竹做了您的大侍女。」
「您要是飞扬跋扈,那世人怎会说您侠义之心?」
是啊,世人都知,长乐郡主,将门虎女,侠义心肠。
可当这傻乎乎的热心肠成了爱人可利用的软肋时,飞扬跋扈便成了最好的保护。
8
三个月后,便是女学的入学大典了。
这是皇太后,专为女子办的学,无论是何出生,只要能在大典上表演才艺,便能免费入学。
若是能夺得前三甲还能成为公主伴读。
无论高门贵女还是平民儿女,都将此视作荣耀。
前世,李绾绾在我爹的安排下,在台上挥笔丹青。
被公主看中,亲自选她为伴读。
而我,在江岳「女子无才便是德,女学原就毫无意义」的恳求下,将原本准备好的高山流水的弹奏,也换成了我不擅长的刺绣。
我记得,那日公主目光灼灼的看着我,可我却在布满琴棋书画的台上,让人架起了绣屏。
纵然那副锦绣山河图绣得惟妙惟肖,可女工,却不在女学之列。
公主的眼神,自那之后,再未在我身上停留过。
公主伴读的名额,自然没有我。
我下台后,江岳拿着我的绣品,喜不自胜,嘴角一刻未歇的上扬着。
他一直是个内敛的性子。
我从未见过,他如此的高兴,所以那时我以为,他是真的为我高兴。
后来我才知道,他高兴的,是他的心上人,终于挣脱了身份的桎梏,将要飞向能与我抗争的位置了。
他用我,做了他心上人的垫脚石。
9
这一世,我自然不会再让江岳得逞。
可就在我准备将写好节目的绢帛上交女学时,却被我爹拦住了。
「堂堂郡主,抛头露面的做什么?要学什么不能请先生入府来教吗?」
我笑了起来:「爹,你对你的私生女的斤两心知肚明嘛,知道我一旦上台,她便再无出头之日了,所以用这种方式来向我求饶了吗?」
「你这个不孝的东西,这便是你对着长辈的态度吗?」
我的脸色冷了下来:
「作为公主驸马,您豢养外室,藐视天家威严,视为不忠。
我作为公主的女儿,皇舅舅亲封的郡主,没有揭露您的罪行,仍还叫您一声爹爹,已然算是孝顺了。」
我攥紧了手中的绢帛。
「作为您的孝顺女儿,女学盛会,我自然是要为您搏一搏面子的。」
我上前一步,盯着我爹的神色,继续说:「还是您觉得,一个私生女的死活,比您的荣耀来的更重要?」
我爹的脸色,慢慢僵硬了下去。
我在他阴冷的面容中,从容开口:「爹,您的私生女怎么说也是你精心养育了十几年的,怎会连拔得头筹的机会都要我拱手相让呢?」
「这样的蠢货,您扶持她,真的有意思吗?」
9
我刚交完绢帛出来时,便迎面见到江岳。
「长乐。」
「上次见面匆忙,我们之间怕是有些许误会,你从前,从不会这样对我。」
「你亲口说过,非我不嫁的。」
江岳的声音里带上了委屈。
我重生前,灵魂停留了一段时日。
悬浮在半空中时,我看见。
他将我的尸体撂在地上,抱起了血喷如注的李绾绾,字字泣血:「绾绾,你等我,我这便来陪你。」
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一刻我的感受。
我爱了半生的男人,亲手端了毒酒送我上路,然后又抱着我的仇人,说要为她殉情!
我明明都已经死了,却还是痛至灵魂震颤。
我对江岳的一片痴心,日月可鉴。
自然也傻得可笑。
他说李绾绾可怜,我便冒着天下大不韪,将李绾绾认进了族谱。
他说我这样温雅娴淑的高门贵女,今后自然是他雍亲王府的门面,我便就端着温雅娴淑的名声,一次次的放过李绾绾。
可换来的只不过是他们联手为我布的一个杀人诛心的死局。
我看着他那张秀美的脸庞,此时还带着委屈的神情,怨恨涌上心头。
我扬手一鞭,抽在了他的脸上。
他莹白的皮肤,趁得那血痕更加猩红可怖。
他的表情扭曲起来,我一个耳光接上,在他错愕幽怨的眼神中,淡漠开口:
「你早就认出了李绾绾是你的救命恩人了,对吗?」
「你知道她是我爹的私生女,心里已经欣喜若狂了对吗?正想着,怎么扶正了她的身份,再让她光明正大的嫁给你,对吗?」
「你的算盘珠子都快要蹦到我脸上了,贱人!」
每说一句,他的眼光便黯淡一分,直到最后一句话说完。
他如傀儡般站在我面前,脸上的神情,已经全然溃散了。
我扔下他,径直上了马车。
10
大会当日,李绾绾将我拦在了湖边亭中。
她身上的这件云裳,是苏秀的工艺,价值万金。
我心里明白,这是我爹安抚她的。
「长乐,你不会以为,郡主便能为所欲为吧?」
「你如此欺辱我,就没想过我会反抗吗?」
「我告诉你,爹爹是我的,江岳也是我的,而你,只能是我的垫脚石!」
我看着她脸上得意的神情,只是甩出了我的藤鞭:
「怎么,还没被抽够?」
她愤恨的跺脚离开了。
我来到西厢房,那里都是要同我一同上台的姑娘,她们大多家境贫寒,原本是参加不了大会的。
是我让绿竹找到了她们,用侍女的名义买了下来。
绿竹兴奋的拿着手中的藤鞭看着我:「郡主,我没想到,我也能参加大会。」
旁边那几个姑娘,生涩的脸庞里也透露出隐隐的兴奋。
大会就要开始了,绿竹的藤鞭却突然断裂了。
「要不,我就不上台了吧?」
我望着她眼中的失落与内疚,取下腰间的藤鞭给她。
「你练的最差,先用这根练着,我去去就回。」
绿竹还想再说什么,被我用眼神制止了。
我记得,学馆的旁边便是武馆,假手他人,难免又出了差错。
武馆一向冷清,可今日,武馆门前却站了一个门神。
是江岳,他面色清冷的站在门口,抬眼睨我。
「长乐,武馆之中,没有你要的东西。」
「好狗不挡道,滚开!」
我厌烦的想要挥开他。
他却扑上来,将我扑倒在地,武馆门口的花枪,被他扑倒,七零八落的倒了一地。
他捡起其中的一杠,对着我的手便要刺下。
「别挣扎了,长乐。」
「长乐,你这样的天之骄女,便是废了手,也能锦衣玉食的过一生。」
「可绾绾不同,若是今日她无法拔得头筹,便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。」
「长乐,我答应你,待我娶了绾绾后,也会将你抬为平妻的,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。」
我盯着他的眼中,没有一丝的愧疚。
有的,只是丧心病狂的得意。
我闭眼蓄力,在江岳误以为我放弃抵抗时,足尖用力,一脚踢在了他的裆部。
手上的桎梏松开的刹那,我推开了江岳。
从地上爬了起来。
居高临下的看着捂住裆部吱哇乱叫的江岳:「江岳,既然是你自己找死,那我就成全你!」
我抬脚,直接踩在了他手捂的位置。
一声惨叫穿破我的耳膜。
孙朝痛苦的蜷作一团:「长乐……啊……」
这声痛苦的尖叫,是因为我把花枪,扎进了他的手背。
鲜血喷溅在我精心准备的舞裙上,我看着他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容:
「一只手而已,你不会舍不得吧?」
「舍不得也没关系,到时候一定要跟李绾绾去算账。」
「你一定要告诉她,你都为她做过些什么。」
孙朝躺在地上疯狂的挣扎起来,泪水混着血,沾染到了我的身上。
我嫌弃的放开了他:「忘记跟你说了,上台前,六殿下送了一杆鹅毛笔给李绾绾,也不知道你牺牲自己拦住我,为李绾绾换得的前途,是不是与你有关呢?」
我在他灰败的神色中,如一块破布般将他扔在地上,「我不过是轻轻挑拨了我爹几句,他便让李绾绾另择明主,世子殿下,看来在你的心上人心中,你不是唯一的选择阿。」
11
待我跑到舞台边上时,长乐的表演,只剩最后一笔了。
我飞身翻上了舞台,抢过她手中的鹅毛笔:「贱婢!」
墨汁甩在她的脸上,她娇俏的容颜立时脏污一团。
在众人的瞳孔中,望见了我的样子。
发髻散乱,衣裳凌乱的沾染着血迹,面容凶煞的看着李绾绾。
「这不是长乐郡主吗?」
「不会吧,长乐郡主一向温雅娴淑,这怕不是长乐郡主。」
一道目光灼灼而来,我知道,那是公主。
我同公主本就是表姊妹,她自小便极爱黏着我「长乐姐姐,你日后陪我读书可好?」
可上一世,我在台上抬出绣屏时,她便知道,我们并非同路人。
不知是怒我不争,还是其他原因,她竟一路扶持着李绾绾。
到最后,我竟无论从哪一面,都再也争不过她了。
「长乐姐姐,虽然您贵为郡主,可女学大会,以公平著称。」
「公主殿下,女学是为选拔人才不假,可若才学是真,性情卑劣,为了不让他人抢夺锋芒,便要置他人于死地的人,也能入学女学,那天下人,又该如何看待女学?」
我知道我此刻形容狼狈,可越是如此,越能印证我话语的真实性。
李绾绾自然也反应过来,眼中蓄满泪水:「郡主,您怎的含血喷人?」
「长乐,还不滚下去!你还要丢人丢到什么时候?」
是我爹,站起身来,训斥我。
我看着他怒目圆睁的神情,轻笑一声,一掌推开了李绾绾。
「来人,换绢帛。」
婢女在公主的默许下,为我抬上了一架新的画屏。
我拿起鹅毛笔,浓墨重彩的,画下一副锦绣山河图。
前世,为了绣品精美,我一直在练习画技,算不得多么高超,可也比李绾绾那三脚猫的画技要精湛些。
雪白的绢帛之上,出现了王朝山河的雄壮,磅礴的山河连着河流,绵延不绝。
山川暮霭,河流奔腾。
每一笔,都灵动不已。
一副画完,整个会场,只剩下呼吸声。
「这样的笔力,可不是闺秀女子能有的,郡主好能耐。」
六皇子慵懒的声音打破了寂静。
我朝他福了身:「师兄谬赞了,得益于多年连鞭,笔力的掌控也有提升。」
然后我逼近了李绾绾:「贱婢,你攀附爹爹,勾引世子,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,我原本不想与你计较,可你竟然敢唆使江岳,差点废了本郡主的双手。」
「怎么,爹爹请董先生教了你十几年的丹青,你竟都不敢让我上台与你一较高下吗?」
我的声音,清楚的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。
周围全是窃窃私语,最终,还是公主稳住了场面。
女先生如获大赦,赶紧将李绾绾与我一同带了下去。
绿竹泪眼婆娑的朝我冲过来:「郡主,您没事吧,您要是有事,绿竹也不活了!」
我刮了刮她的鼻子:「不许哭,好好表演,莫要辱没了我的藤鞭。」
绿竹闻言,生生忍住了眼泪,红着眼眶上了台。
我在台下,看着三月前还良莠不齐的女孩们,如今在台上一舞绝伦。
这支舞,原本就不是为我自己准备的。
女学存在的意义,原本便是该让天下的女孩们,都有书读。
在她们的舞姿中,我腿侧疼痛传来。
刚刚在与江岳的搏斗中,我被花枪刮伤了腿。
起先并未觉得严重,可现在丝丝血迹已从裙下渗出,我头晕目眩。
意识陷入了黑暗。
12
再醒来时,是在房中。
鼻尖弥漫着浓烈的药味。
我刚撑着身体坐起来,伴随着「啪」的一声,脸上传来了火辣的痛感。
「长乐郡主,你可真了不起啊。
现在天下皆知,本公与绾绾有私情了,现在你满意了吗?」
我摸着红肿的脸颊,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:「爹爹,这不是很好吗?长乐帮您先告知李绾绾的身份,否则今后您再扶持她时,可有许许多多的阻碍呢。」
「可是爹爹,那贱婢连画都未曾画完,怕是不能如你所愿,成为公主伴读了,您这十几年的心血就要付诸东流了。」
我爹气的浑身发抖,扬起手,想再扇我一个耳光。
我扣住了他的手,语气凌冽:「爹爹,我从前便想问问你了,我也是您的女儿,可您为何,非要扶持那贱婢呢?」
我爹忽然笑出了声:「长乐郡主,您怎么会是我的女儿呢?我不过是大长公主殿下拿来掩人耳目的傀儡罢了。」
原来如此。
前世今生的疑惑终于解开。
怪不得,我爹从未有过一刻对我的偏颇。
怪不得,他会连同六殿下谋反。
「长乐,你以为这样,便能赢了绾绾吗?你如疯魔般大闹,自然也进不了女学了,今后天下人还会称赞你温雅娴淑吗?」
「难道你竟然以为,是你赢了吗?」
我也跟着他笑出了声:「爹爹,我是长乐郡主,你该不会以为,那女学我非上不可吧?」
「我要的,自始至终,都只是李绾绾的前途。」
还有命。
爹爹,你跟李绾绾,可是欠了我一条命呢。
我现在,来找你们讨要了。
13
伴读的旨意到了国公府的时候,我正将墨汁泼在李绾绾身上。
不知我爹用了怎样的手段,李绾绾竟然还是成了伴读。
宣圣旨的公公看了一眼满身墨汁的李绾绾,对我恭敬道:「公主极度想念郡主,请郡主立时随咱家入宫吧。」
李绾绾不敢耽搁,只得穿着脏衣进了宫,还没见到公主,便被嬷嬷罚了。
我进了公主寝殿,可堂上坐着的,不止公主,还有皇舅舅。
我赶紧跪拜,却被皇舅舅一把抓住了手:「长乐,你还想得起朕这个舅舅吗?」
「受了这样大的委屈,为何不来朕这里告状?」
我眼眶发酸,瓮声回:「我如今这不是来同皇舅舅告状了吗?」
上一世,我将李绾绾认进族谱后,皇舅舅被我气得一病不起,之后再不准我踏入宫门一步。
也是从那时起,我失去了所有倚仗,只能任人宰割。
眼泪大颗落下,皇舅舅一时慌了神:「你这丫头,怎得这样爱哭,朕没有怪你。」
「舅舅,是长乐错了……」
受伤昏迷之时,我做了一个梦。
梦见前世江岳和李绾绾死后,我爹同六殿下一起,谋反了。
想到这里,我对着皇舅舅说:「您要小心六殿下。」
他面上凌冽,旋即又放松下来:「从前朕总觉得你天真烂漫,却看不清形势,总为你担心。可如今你看得分明,朕却又有些心疼你,不知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,才变成如今这样的心性。」
「如今朕在这里,你自然不必再怕了。」
我竭力才忍住痛哭出声,明明前世,我有那么多爱我的人。
可我却非要求那些不爱我的人,爱我。
所以才让他们有机会,用我渴求的东西,令我死无葬身之地。
只是可惜,我竟然死了一次才看清。
14
皇舅舅走后,公主擦干了我泪眼婆娑的脸庞:「长乐姐姐,你终于想通了。」
「寻安,李绾绾也是你让进宫的吗?」
寻安公主冲我狡黠一笑:「这样搅弄风云的女子,放在眼皮子底下,才安全不是吗?」
我知她聪慧,也猜到了是她让李绾绾入宫的。
可这样聪慧的女子,竟然逃不过和亲的命运。
我拼命回想有关前世的一切,前世我一颗心铺在江岳身上,
对我爹和六皇子谋反毫无察觉,
在寻安和亲之时,我被困在那个小小的国公府,被李绾绾污蔑。
在皇舅舅被逼宫时,我早已成了孤魂野鬼。
这一次,我一定要改变。
三天之后,我终于想起一个关键的点,公主和亲前,曾与蛮人在马场起过冲突。
「长乐姐姐,今日天气晴朗,我们去马场骑马吧。」
我正要开口劝公主时,瞥见李绾绾鬼鬼祟祟的从殿门口穿过。
我只得敷衍了公主一番,然后稳步跟上了李绾绾。
假山之后,传来李绾绾的声音:「殿下,爹爹说了,蛮夷那边会配合您,若您荣登九五,那我……」
「自然不会亏待你。」
不堪入耳的声音传来,我赶紧掩面离开,不经意间却撞到一个人,是江岳。
他讪讪的看我一眼,下意识的捂住了裆部。
听说我那几脚,伤了他,他如今大约是不举了。
我灿然一笑:「世子殿下伤还未好吗?」
江岳并不想与我纠缠,转头便要走,我拦住了他:「绾绾就在这假山后,殿下好不容易入宫,不与她见一面互诉衷肠吗?」
江岳闻言,半信半疑,不肯挪步。
「去与不去,殿下自己决定吧。」
他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:「长乐,是我对你不起,你今后一定要好好的。」
然后步履轻盈的往假山之后走去。
好啊,世子殿下,便用你的命,做我今后坦途的贺礼吧。
假山后面传出不小的动静,离开之前,我看见有一滩血液从假山之后缓缓流出。
公主来寻我时,我让禁军侍卫将皇舅舅带到了假山后。
之后,便传来了六殿下被禁足的消息。
公主拉着我去马场时,还在感慨:「六皇兄真是不成体统,与那李绾绾龃龉就算了,怎得还将雍亲王世子打死了?」
我捏着公主的手,淡然一笑:「寻安,你记得吧,等会不许骑红马!」
她应了我后,便跨上白色骏马奔驰而去了。
15
我爹听闻李绾绾失了身,立时便进宫面见了皇舅舅。
出来的时候,拿了封李绾绾为公主的旨意。
蛮夷使团来时,我正陪着寻安公主骑马,白色骏马载着寻安驰骋马场,她对着我,笑靥如花。
李绾绾带着侍女来了,见到我,面露讥讽:「长乐郡主,见到本宫,还不叩拜?」
我微微一笑:「李绾绾,你一个连封号都没有的公主,也配?」
李绾绾跺脚,一把拉住我:「你敢不敢同本宫赛马,若是本宫赢了,你便对着本宫磕头。」
我低头,忍住要溢出嘴角的笑意:「好啊。」
鱼儿这么快就咬钩,这可真是意外之喜阿。
我挑拣了半晌,最后选了一匹枣红色的马,正待翻身上马时,李绾绾拦住了我。
「本宫要这匹!」
不待我回答,便翻身上马,疾驰而去。
红马性子烈,嘶吼着将李绾绾从马背上,甩下来。
慌乱中,有一蛮夷男子,救起了李绾绾,将她放在马背上,绝尘而去。
第二日,我还未进寻安寝宫,便听见宫女议论的声音:「昨日陛下新封的公主,被蛮夷使团求亲了。」
「听说那红马是蛮夷王子用来祭祀天下的,被那新公主骑了,便不能祭祀了。」
「听说那马价值一座城池,使团让陛下选和亲还是个让城池。」
「听说那新公主就是害六殿下禁足,雍亲王世子被打死的那个……」
「这哪是公主啊,简直就是个丧门星!」
……
寻安见到我,一连后怕的紧紧握住我的手,「长乐姐姐,幸亏你不让我骑红马,否则如今和亲的,便就是我了。」
我看着她心有余悸的样子,安慰着她。
寻安便是骑了红马,也不会和亲的。
马场中的那个蛮夷男子,是我的眼线。
自知道我不是我爹的亲生女儿后,我便去找皇舅舅求证了。
我娘当年披甲上战场时,被蛮夷俘虏,他们发现我娘是公主便想用我娘做人质,逼我皇舅舅割地,可我娘誓死不从,她诱杀了蛮夷的将领,几经波折才跑回了皇都。
她本该是巾帼英雄,就因为她曾被俘虏,我又早产,我爹便从未相信过我是他的亲生女儿。
甚至他觉得,公主以不洁之身嫁给他,就是在侮辱他。
我伏在皇舅舅膝上,泣不成声。
最后我将我爹连同六皇子谋反的消息,告诉了皇舅舅。
我们便一起做了这场局。
李绾绾和亲,只是第一步。
16
子时露重,我踱步到烟乐宫。
这是我娘未出阁时住的宫殿,如今里面关着的人,是李绾绾。
她的四肢被绸缎绑在柱子上。
宫人正在紧锣密鼓的给她穿戴,再过两个时辰,她便要被送出宫去和亲了。
她看见我,原本灰败的目光中竟然带上了几分光彩。
是了,出门前,我将自己易容成了六殿下的样子。
我挥手,让宫人们都下去,然后取下了她口中塞着的绢帛。
她泪水涟涟的朝我祈求:「殿下,您是来救我出去的吗?」
我抬手递给她一杯温酒,「喝下去。」
她张口,任由我将上一世江岳给我的毒酒喂进了她口中。
为她擦拭嘴角时,我轻声问她:「你是爱我,还是爱江岳?」
她眸中的神色晦暗不明,只犹豫了一瞬,她唇齿轻启:「爹爹说了,殿下您会荣登九五,江岳那下贱的玩意儿怎配同您相比?」
我笑了起来:「江岳,你听见了,这就是你不惜一切也要保护的心上人。」
身后走出了那个蛮夷男子,那男子清了清嗓子,声音同江岳一模一样。
「郡主,我……听见了。」
七尺身躯,竟然颤抖不已。
那日他被六皇子打得奄奄一息时,抓住了我的裙摆:「救我一命,我想报仇……」
李绾绾瞪大了眼睛,惊惧不已。
她口中叫喊:「你不能杀本宫,本宫是公主,本宫是和亲公主,今夜是本宫大婚之夜!」
「殿下!殿下救我!」
她抓住我的裙裾,苦苦哀求。
她大概是忘了,她口中的殿下,如今还在禁足呢。
如今站在她面前的,是从地狱回来向她讨债的恶鬼。
我居高临下的望着她,问:「新婚之夜,死在心爱之人手中,滋味如何?」
17
宁静的夜色,被李绾绾疯魔的尖叫打破
她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弱,眼泪混着乌血含混不清:「明明不是这样的……」
「明明今夜我便要当王后了……我怎么能死呢?」
「我怎么会死在大婚之夜呢……」
怎么不能呢,这可是我精心为你选的呢。
直到最后,在剧烈的疼痛中,她阖上了那双怨毒的眼。
我拍了拍他的肩膀,「走吧,你的岳丈大人,还在等我们呢。」
他裹起了李绾绾,扛在肩上。
行至玄武门时,我爹早早等在那里了。
见到李绾绾便迫不及的接了过去,我开口:「虎符呢?」
我爹手上的动作一滞,剑光朝我门面而来,剑光凌冽,将我的假面破开了一个口。
「果然是你。」
「你既知我多疑,不会以为,仅凭你们两人,便能制服我吧?」
我爹的脸上,是一派的得意之色。
我摇了摇头:「爹,你如此多疑,难道在娶我娘时,没有让嬷嬷验过落红吗?」
他的神色,就那么呆滞在了脸上,他应该是想起来了,他不止验过落红。
他甚至在挑盖头时,便已经验过守宫砂了。
我的鞭子抽在了他的脸上:「你只是接受不了你不如我娘,所以这么多年麻痹自己,总觉得是她配不上你。」
他的身躯,就这么佝偻了下去,半晌:「那又如何,既然错了,便一错到底!」
一只银箭,贴着我的面门而来,而后,耳边传来血肉撕裂的声音。
我睁眼,是江岳挡在了我面前。
他直直倒了下去,眼中带着悲痛和内疚。
「长乐,到死之时,我竟然才知,你才是最爱我。」
我闭了闭眼,凑到他耳边说:「漓江边,你欠我的那条命,今日便算作还了。」
「可惜,你还欠我两条,没机会还了……」
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,口中喃喃:「不可能……不可能……漓江边救我的人,怎会是你……」
我看着他的样子,心底的快意升腾而上。
人不能死在我手中,那心便要诛在我手中。
「你的伤口,在左肩下三寸,我为你缝了六针。」
他最终睁着眼睛,带着满眼的悔恨,倒在了地上。
……
18
我抬手,他身后,是蛮夷的使团赶到了。
「来使大人,国公大人杀了您的人,这该如何办呢?」
使者瞧见倒在地上的同胞,大惊失色:「沈翊!你竟出尔反尔,我要面见陛下,将你的罪行全部抖落。」
皇舅舅从暗处走出:「使臣大人,有国公的罪证,皆呈上来吧。」
我爹看见皇舅舅的那一刻,双腿一软,瘫在了地上。
我听见皇舅舅痛心疾首的声音说:「沈翊,当年是皇姐求我说,你在城边给过她一个馒头,我才破例让她下嫁于你……」
在我爹痛心疾首的「不!」中。
我将李绾绾装入马车之中,让禁军假扮的假使团,带着马车出城而去。
到边关时,蛮夷王子打开车厢,一股尸臭飘出。
护卫队立时高喊:「蛮夷杀了公主!有不臣之心,随我杀!」
蛮夷王子还捂着口鼻,人头便已落地了。
我带了一队禁军,从后方包抄了蛮夷王子,在他打开车厢后,一剑斩下了他的头颅。
19
此后三年,我征战蛮夷,直到蛮夷交了降书,再无力一站时,我才班师回朝。
我披甲站在殿堂上时,皇舅舅封我为长乐将军。
问我赏赐时,我想了许久,跪在朝堂之上说:「臣请陛下,广开女学,开女子营。」
「臣此生唯有一愿,王朝此后,公主不和亲,女子上学堂。」
皇舅舅准我所奏。
下朝之后,我被一身素衣的六殿下拦住了去路。
他被禁足后,听闻我爹谋反的消息。
便自请出家了。
如今法号:「国安。」
「国安大师拦我是为何?」
「长乐将军重生的心愿达成了吗?」
我望着他蹭亮的脑袋,嗤笑一声:「国安大师想要如何?」
他笑了笑:「贫僧现在是方外之人,只是与将军还剩一语之缘,故来了。」
他见我警惕的样子,抬手之间,我腰间的藤鞭便到了他的手上。
「练的不错,今后,便将为娘教你的继续传承下去。」
我惊诧的看着他,刚刚他发出的声音,分明是娘亲的声音。
短短一瞬,国安又恢复了男声:「师尊显灵,望你今后,得偿所愿。」
骄阳之下,藤鞭发出红色的光芒。
便似那女学中的红裙,女军中的戎装。
耀眼的让人睁不开眼。
我知道,今后王朝。
会有千千万万的女子,
无论是在纸上挥舞丹青,
还是在战场,挥斥方遒。
都是在为自己而战!
(全文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