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怔住，将公婆眼里的责怪和探究，一一看透
环顾这个家，心底没由来地生出一股气
家里的每笔支出，我都记了账，就在爸面前的茶几抽屉里
低头是老公的笑容，耳边是婆婆凄厉的诉苦声
公公走过来，抽出相框，往沙发随意一扔，想骂我，又不得不压低身体
家里开支这么大，你怎么也不知道洁简
婆婆也在一旁嘀咕
只出不进，当然钱越花越少
我口中发涩
老公因公死后，公婆伤心过度，却不忘时时安慰我，让我振作
政府发的抚恤费，金额丰厚，二老交由我管理
我感动不已，想着至少要照顾好这个家
单靠抚恤金的确不是长久之计，坐吃山空这个道理我懂
想外出工作，可公公婆婆死活不肯，说只要一家人开销正常，日子是过得下去的
这边的亲戚也来劝说，靠着银行利息也能把日子过下去
现在却来怪我，只知道进，不知道出
爸，其实现在家里不止三万块
什么那钱都去哪了
婆婆擦着不存在的眼泪，上前拉着我的手
公公也鲁着我说下
我笑笑，一字一句道借债还钱，天经地义
公公想也不想，冷声拒绝不行，上门去要钱，这多丢脸
万一钱没要成，也破坏了情分，传出去也叫人笑话
我作势要走爸，您去不合适，我可以去
这话一说，婆婆突然跟我贴脸，猛地闭眼哎哟喂，造孽啊
没钱，才是造孽我拿着账单刚走到门口，就被一股力，拉住
公公狠狠推了我一把，不许去老子说了不许去，你是不是想活生生气死我借钱是找我，你去，人家就会觉得是我怂恿的
一旁的婆婆拿起老公的遗照，哭得昏天抢地
儿啊，看看，这就是你娶的好老婆，成了寡妇，还要去惹事，给你丢脸
公公也骂我枉你还是 985 高才生，寡妇门前事情多，这个道理还需要我说
偏偏他们又不敢大声，门缝倒像是在演哑剧
我不死心，追问难道不还，我们就不去问了嘛
沉默良久，公公大手一挥就当是送的，算了算了
好，我彻底死心，其实还有一个办法
什么
解了厨房的围裙，我长长呼了一口气
那就是家里少一个人，少一份开支
您二老好好留在这里，安享晚年
我走
听完我的话，公婆互看两眼，摇头
直到我走出大门，一声茶碗的碎声带出一句话
走了，就别回来了，一个寡妇而已
周围的窗子有打开的声音，不少人探出脑袋
怎么这时候，就不怕脸面了
那套茶具，是老公生前最喜欢，是结婚时买的
嫁人时，我二十二岁，如今，我已经三十岁了
八年，我幡然醒悟
我已经足够对得起年少的感情了